吴汉钧:日本厕所比较香

新加坡其实有一个很有力的手段能提高公厕卫生水平——罚款,正如罚款能让人们在小贩中心用餐后自行归还托盘和餐具。只不过,唯有改变意识,才能长久有效地改变人们的行为,而不单是罚款。

过年去了日本旅行,回来后一直下意识地比较新加坡和日本的公共厕所,总觉得日本公厕就是比较香。

在本州最北端的大间崎,强烈的北风吹唤起生理需求。本不想光顾这个本州最北公厕,担心肮脏,岂料公厕虽老旧,却非常干净,而且暖和,让人想躲在里面不出来。

在宫古市的净土之滨,游客中心的公厕就像家里厕所般明亮干净。每个隔间有感应器,只要隔间里还有人在办事,隔间的灯光就会继续亮着。

在本州东北旅行的两个星期,所光顾的公厕都干净明亮且没有异味。几乎所有公厕的隔间都有消毒液,让人给马桶坐板消毒。这在后冠病疫情时代是让人安心的设施。在一个大道休息站,厕所洗手台放置了几瓶鲜花,有一丝花香;女厕外还有显示屏,显示哪个隔间没人。

回到新加坡后,就发现不管是购物中心还是公司的厕所,即使再干净,也难免有些难以消除的异味。小贩中心和咖啡店的公厕就更不用说了,似乎永远不可能干净。

平心而论,新加坡的公厕相比30年前已大有进步,但过去10多年似乎没什么提升,尤其是咖啡店和小贩中心的公厕。虽然冠病疫情期间开展“新加坡保洁运动”,但新加坡管理大学2023年底公布的一项调查结果显示,人们一般认为咖啡店和小贩中心公厕的卫生水平没有比疫情前好,甚至更差了。

新加坡卫浴文化协会2000年代初推动“厕所革命”,一个使命是推动至少七成的新加坡公厕,卫生达到三星以上标准。2009年有403个公厕达三星或以上,2010年有540个,去年有1070个。2010年,新加坡有3万5000个公厕,现在应该只增没减,所以本地去年达三星水平的公厕还不到3%。新加坡公厕的卫生水平是以龟速提升的。

当然,日本的公厕并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干净的,日本人也经历过几十年的厕所革命。日本作家妹尾河童在1996年出版的《厕所大不同》中提到,日本以前的厕所也让人觉得灯光暗淡、臭气冲天,但进行坚定的意识改革,才有今天为世人所赞誉的厕所卫生。

日本的第一波厕所革命始于二战结束后。战后复苏让经济发展和城市化势头迅猛,当时的许多厕所还是和式蹲厕,下水道和污水处理基础设施还在建设当中,公厕不多也维护不足,所以一般肮脏不堪,于是政府建设更多公厕和提高卫生水平。第二波厕所革命始于泡沫经济时代,当时一批卫浴公司推出西式坐厕和智能马桶座,住家、酒店、商场、办公楼、火车站等纷纷引进这类崭新产品,但公厕卫生水平仍参差不齐。

后来,日本政府和私人业界投入大量资源改善公厕卫生,地方政府制定严格的公厕卫生条例,日本才开始出现让当地人自豪,让外国人艳羡的公厕卫生。

妹尾河童早在1990年代已注意到,日本人已不称厕所为“便所”“御手洗”或“御不净”,而是“化妆室”。从“便所”到“化妆室”,凸显日本厕所文化的改变。厕所不只是排泄的地方,也是可以整理仪容的地方,也就更强调厕所整洁和卫生的必要性。

日本公厕乃至公共场所的高卫生水平,其实跟日本人的文化和民族性格有关。

日本人笃信神道,而神道最重要的价值观是纯洁,憎恶污秽和不洁。许多家庭从小培养孩子纯洁的品格,要求他们在日常生活中时刻保持干净与整洁。此外,日本社会隐含集体意识和趋同心理,人们尽量不特立独行,时时确保自己的行为与集体一致,不让自己的行为脱序,不随意弄脏公共场所是体现之一。

在日本旅行时就注意到,许多公共场所很干净,街上垃圾桶很少,人们把垃圾带回家处理,就连垃圾车也是非常干净和不带异味的。

这当然不是说日本所有公厕乃至公共场所都很干净。东京成田机场的公厕和食阁就很脏乱,相信原因主要是世界各地的旅客并没有相同的文化和意识。

新加坡其实有一个很有力的手段能提高公厕卫生水平——罚款,正如罚款能让人们在小贩中心用餐后自行归还托盘和餐具。只不过,唯有改变意识,才能长久有效地改变人们的行为,而不单是罚款。

(作者是《联合早报》国际新闻第二主任)

您查看的内容可能不完整,部分内容和推荐被拦截!请对本站关闭广告拦截和阅读模式,或使用自带浏览器后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