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加坡政治领导人连续发出的信息很明确:小国在这个关头必须有所作为,也能够有所作为。面对大国暴露领土野心的情况,小国更应集体声讨,不容强权野心得逞。
昨天还在反对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美国,今天因为换了一个总统,不只马上变脸,威逼乌克兰要尽快停战,还觊觎它的丰富矿藏。此外,也一再表示要兼并世界第一大岛格陵兰。国际关系的险恶莫此为甚!
大国一个接一个萌生领土野心,罔顾国际法,世界可能就会重回丛林法则。这自然令一众小国忐忑不安。要如何应对这种新形势,也成了迫在眉睫的问题。因此,这些天来,新加坡的领导人一个接一个针对这个课题在各个国际场合发言,实非偶然。
说到格陵兰,最为可笑的是,美国总统特朗普竟然想照搬俄罗斯总统普京的剧本吞并这个世界第一大岛,借口是格陵兰对美国的安全很重要。有记者问,是不是会通过武力手段?特朗普不置可否,但他和他的高级助手如副总统和国务卿的讲话,给人的印象是格陵兰已是美国的禁脔。
然而,一项调查显示,85%的格陵兰人表明不接受美国的管辖。但这个大岛只有约6万人口,国防外交还要靠原先的殖民宗主国丹麦,如果美国 “买”不成,果真强抢,它有自卫能力吗?丹麦能保护得了它吗?其他国家又能有何作为?
很难想象战后一直扮演世界警察角色的美国会这么做,但有谁能看透特朗普的心思?开玩笑?不!副总统万斯和国务卿鲁比奥都公开说总统是认真的。上星期五,万斯、国家安全顾问沃尔兹和能源部长赖特等一行人,更以访问美军基地为名,不请自到登陆格陵兰。万斯在抵步时说,美国对北极安全的关注,将在未来几十年内加强。他还指责丹麦没有保护好格陵兰抵抗来自俄罗斯和中国的威胁,并要格陵兰改而选择美国保护伞。这是公然的“插旗”行动。虽然美国会不会侵占格陵兰仍有待时间证明,但领导人的言行已可以被视为对国际法的蔑视,同时也是一种领土野心的暴露。
无论如何,对美国的意图,中国和俄罗斯当然不会无动于衷。今年2月13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郭嘉昆在回应相关问题时就说,中国是北极事务的重要利益攸关方,一贯本着尊重、合作、共赢、可持续的基本原则参与北极事务,与各方加强合作。这是中国在2018年1月所发表的《中国的北极政策》白皮书所阐述的基本立场。白皮书说,中国的北极政策目标是:认识北极、保护北极、利用北极和参与治理北极,维护各国和国际社会在北极的共同利益,推动北极的可持续发展。
普京则认定美国对格陵兰确实有领土野心。3月27日,他通过视频方式在北部城市摩尔曼斯克的北极论坛上发表演讲时说:美国是认真要并吞格陵兰岛,并担心西方可能利用北极作为未来冲突的跳板。他说,对于并吞格陵兰岛这个问题,“认为这是美国新政府的夸张言论是一个很大的错误,事实并非如此,我们正在讨论美国对格陵兰岛的严肃计划,这些计划有着悠久的历史根源”。
普京所言非虚,特朗普在2019年时就首次提出购买格陵兰岛,结果遭到群嘲,不了了之。早在19世纪,美国就已垂涎格陵兰。1867年,美国从俄罗斯购买阿拉斯加后,时任国务卿威廉·苏瓦德(William H Seward)便主导与丹麦谈判购买格陵兰岛,但未能达成任何协议。1946年,美国认为格陵兰对国家安全至关重要,愿意支付1亿美元(相当于今天的12亿美元或约16亿新元)购买,但遭到丹麦政府拒绝。
特朗普说格陵兰对美国的安全很重要,这也不是假话。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纳粹德国占领丹麦本土后,美国便入侵格陵兰岛,建立军事和广播电台。战后,美军仍驻扎在格陵兰,皮图菲克太空基地(Pituffik Space Base,原名图勒空军基地)自此由美国运作。1951年,美国与丹麦签署的国防协议,赋予美国在格陵兰国防中的重要角色,包括建造和维护军事基地的权利。理论上,如果俄罗斯要攻击美国,核武器最短的路线就是经由北极和格陵兰。这就是为什么皮图菲克太空基地对于保卫美国至关重要。问题是,对你有战略价值的地方,就非得让你兼并或收购不可吗?美国在全球各地可是有多达近800个军事基地。
不管怎样,这预示所谓极地的争夺战可能趋向白热化。北极因地球暖化,冰雪逐渐融化,形成大片新的“处女地”,将是大国逐鹿的另一个广袤疆场。当然,最值得我们关注的是,随乌克兰可能被“瓜分”之后,格陵兰的命运会是如何?美国是否会真的走上“强权即公理”的霸道?面对如此巨变,世界众小国又应何以自处?
小国必须有所作为
大家都提心吊胆自不在话下,但却于事无补。此时此刻,小国必须有所作为。正在寻求独立的格陵兰必须得到大力支持,大家更须合理维护国际法和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如最近访问北欧的尚达曼总统所言:小国仍是更新和维护国际秩序的核心力量,在当今这个秩序越来越混乱的时代,小国合作并与更大的国家携手寻找共同点和建立共识,能在多边主义的维护与更新中发挥不可小觑的作用,确保这个世界不会出现强权即公理、未来任由强国决定的局面。
国务资政兼国家安全统筹部长张志贤3月28日在首届思想中国论坛(ThinkChina Forum)致辞时也强调,尽管小国无法左右大国决策,但并非无能为力,仍然可以发挥作用。他主张,东南亚国家应该持续发展包含美国或中国、同时包含中美两国,或中美都不在内的联系和伙伴关系,只要这些伙伴关系都欢迎理念相同的经济体,愿意遵守同一套规则。一些实际的例子包括:亚太经合组织(APEC)包含中美;《印太经济框架》(IPEF)有美国,但没中国;《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有中国,没美国;《跨太平洋伙伴全面进展协定》(CPTPP)则中美都不包含。
去年1月,内政部长兼律政部长尚穆根在新加坡国立大学举办的一场国际法会议上说,如果大国违反国际法和实行双重标准,像新加坡这样的小国都必须发言声讨。去年9月,美国独立智库国际和平研究所和南洋理工大学拉惹勒南国际研究院发布以《小国与多边主义的未来》(Small States and the Future of Multilateralism)为题的报告,黄循财总理在为发布会预录的致辞中也强调,小国必须合作维持多边体制,以扩大在国际上的生存空间。他指出,面对大国斗争不断、战乱连连、保护主义抬头及地缘政治局势紧张,小国的处境只会越来越危险。在这样的大环境中,小国更应该合力强化多边体制,以捍卫国际法原则。
新加坡政治领导人连续发出的信息很明确:小国在这个关头必须有所作为,也能够有所作为。面对大国暴露领土野心的情况,小国更应集体声讨,不容强权野心得逞。
(作者是前新闻工作者、前国会议员)